ℹ️ 节选自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十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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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坐
一日师坐次,石头睹之,问曰:「汝在这里作麽?」
曰:「一切不为。」
石头曰:「那么即闲坐也。」
曰:「若闲坐即为也。」
石头曰:「汝道不为个什麽?」
曰:「千圣亦不识。」
石头以偈赞曰:
从来共住不知名,任运相将只麽行。 自古上贤犹不识,造次凡流岂可明。
石上栽花
石头有时垂语曰:「言语动用勿交涉。」
师曰:「不言语,动用亦勿交涉。」
石头曰:「这里针扎不入。」
师曰:「这里如石上栽花。」
石头然之。
日头早晚
师后居澧州药山,海众云会。
一日师看经次,柏岩曰:「和尚休猱人得也。」
师卷却经曰:「日头早晚?」
曰:「正当午。」
师曰:「犹有遮个文彩在。」
曰:「某甲无亦无。」
师曰:「汝大杀聪明。」
曰:「某甲只那么,和尚尊意如何?」
师曰:「我跛跛挈挈百丑千拙且恁麽过?」
我不曾展他书卷
师与道吾说茗溪上世为节察来。
吾曰:「和尚上世曾为什麽?」
师曰:「我痿痿羸羸且恁麽过时?」
吾曰:「凭何如此?」
师曰:「我不曾展他书卷。」
请师上堂
院主报:「打钟也,请和尚上堂。」
师曰:「汝与我擎钵盂去。」
曰:「和尚无手来多少时?」
师曰:「汝只是枉披袈裟。」
曰:「某甲只恁麽和尚如何?」
师曰:「我无遮个眷属。」
师见园头
师见园头栽菜次,师曰:「栽即不障,汝栽莫教根生。」
曰:「既不教根生,大众吃什么?」
师曰:「汝还有口麽?」
无对。
何境惑汝
僧问如何不被诸境惑。
师曰:「听他何碍汝。」
曰:「不会。」
师曰:「何境惑汝。」
道中至宝
僧问如何是道中至宝。
师曰:「莫谄曲」
曰:「不谄曲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倾国不换。」
常坦
有僧再来依附,师问:「阿谁?」
曰:「常坦。」
师呵曰:「前也是常坦,后也是常坦。」
上堂
一日,院主请师上堂,大众才集。
师良久便归,方丈闭门。
院主逐后曰:「和尚许某甲上堂,为什麽却归方丈?」
师曰:「院主,经有经师,论有论师,律有律师,又争怪得老僧?」
担屎
师问云岩作什麽。
岩曰:「担屎。」
师曰:「那个呢?」
岩曰:「在。」
师曰:「汝来去为谁?」
曰:「替他东西。」
师曰:「何不教并行?」
曰:「和尚莫谤他。」
师曰:「不合那么道?」
曰:「如何道?」
师曰:「还曾担麽?」
思量个不思量底
师坐次,有僧问:「兀兀地思量什麽?」
师曰:「思量个不思量㡳。」
曰:「不思量㡳,如何思量?」
师曰:「非思量。」
不得咬破一粒米
僧问:「学人拟归乡时如何?」
师曰:「汝父母徧身红烂,卧在荆棘林中,汝归何所?」
僧曰:「恁麽即不归去也。」
师曰:「汝却须归去。汝若归郷,我示汝个休粮方。」
僧曰:「便请。」
师曰:「二时上堂,不得咬破一粒米。」
涅槃
僧问:「如何是涅槃?」
师曰:「汝未开口时,唤作什麽?」
洗佛
师见遵布纳洗佛,乃问「遮个从汝洗,还洗得那个麽?」
遵曰:「把将那个来。」
师乃休。
决疑
僧问曰:「学人有疑,请师决。」
师曰:「待上堂时,来与闍梨决疑。」
至晚闲上堂,大众集定。
师曰:「今曰请决疑,上坐在什麽处?」
其僧出众而立。
师下禅床把却曰:「大衆,遮僧有疑,便托开归方丈。」
师问饭头
师问饭头:「汝在此多少时也?」
曰:「三年。」
师曰:「我总不识汝。」
饭头罔测,发愤而去。
供养
僧问:「身命急处如何?」
师曰:「莫种杂种。」
曰:「将何供养?」
师曰:「无物者。」
师令供养主钞化。
何处来
甘行者问:「什麽处来?」
僧曰:「药山来。」
甘曰:「来怎麽?」
僧云:「敎化。」
甘云:「将得药来麽?」
曰:「行者有什麽病?」
甘便舍银两铤。
曰:「有人即送来,无人即休。」
师怪僧归太急。
僧曰:「问佛法相当得两铤银。」
师令举其语。
举已。
师令僧速送还行者家。
行者见僧回云:「犹来遂添银施之。」
解算虚实
师问僧:「见说汝解算虚实。」
曰:「不敢。」
师曰:「汝试算老僧看。」
僧无对。
佛字
师书佛字问道吾:「是什麽字?」
吾云:「佛字。」
师云:「多口阿师。」
道一句不难
僧问:「已事未明,乞和尚指示。」
师良久曰:「吾今为汝道一句亦不难,只宜汝于言下便见去,犹较些子,若更入思量,却成吾罪过。不如且各合口,免相累及。」
夜参
大衆夜参,不点灯。
师垂语曰:「我有一句子,待特牛生儿,即向汝道。」
时有僧曰:「特牛生儿也,何以不道?」
师曰:「把灯来。」
其僧退入众。
祖师意
僧问:「祖师未到此土,此土还有祖师意否?」
师曰:「有。」
僧曰:「既有祖师意,又来作什麽?」
师曰:「只为有,所以来。」
只图遮眼
师看经,有僧问:「和尚寻常不许人看经,为什麽却自看?」
师曰:「我只图遮眼。」
曰:「某甲学和尚还得也无?」
师曰:「若是汝,牛皮也须看透。」
云在天,水在瓶
朗州刺史李翶向师玄化,屡请不起,乃躬入山谒之。
师执经卷不顾。
侍者白曰:「太守在此。」
翶性褊急,乃言曰:「见面不如闻名。」
师呼太守,翶应诺。
师曰:「何得贵耳贱目?」
翶拱手谢之,问曰:「如何是道?」
师以手指上下曰:「会麽?」
翶曰:「不会。」
师曰:「云在天,水在瓶。」
翶乃欣惬,作礼而述一偈曰:
练得身形似鹤形,千株松下两函经。 我来问道无馀说,云在靑天水在瓶。
高高山顶坐,深深海底行
翶又问:「如何是戒定慧?」
师曰:「贫道遮里无此闲家具。」
翶莫测玄旨。
师曰:「太守欲得保任此事,直须向高高山顶坐,深深海㡳行。闺合中物,舍不得便为渗漏。」
披云啸月
师一夜登山经行,忽云开见月大笑,一声应澧阳东九十许里。
居民尽谓东家。明辰迭相推问,直至药山。
徒众云:「昨夜和尚山顶大笑。」
李翶再赠诗曰:
选得幽居惬野情,终年无送亦无迎。 有时直上孤峯顶,月下披云笑一声。
法堂倒
师大和八年二月临顺世叫云:「法堂倒,法堂倒。」
众皆持柱撑之。
师举手云:「子不会我意。」
乃告寂。寿八十有四,腊六十。
入室弟子冲虚建塔于院东隅。敕谥「弘道大师」,塔曰「化城」。